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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倒黴的詛咒[修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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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陵隆冬,下了比往年要大的雪。次年的年景,看著就是不錯。只是寒冬越過,暑氣大。此時正是閑暇悶冬的季節,很多人家都選了好日子吹吹打打的娶親送親。當然,也有一些老人熬不過冬的在這個季節送葬。

此時位於城東那些由內九城兵衛巡視的公府區域內,卻是吹吹打打很是熱鬧。今日是縣公王同榮國府聯姻的日子,賈王兩家都是聖祖起兵時的公侯世家,只是爵位歷代降爵王家成了一個縣公到了上代王家家主哪裏,就沒有了。不同於賈家,因為上代有著參軍救駕的功勞榮國府的爵位,沒有丟。反而榮升到了一等公,只是到了此代賈赦,不得不降等襲了一等將軍的爵位。因此,這次為了給自己的兒子娶兒媳婦,賈赦很是奢靡了一把。不管怎麽說,這都表示著他賈府後繼有人了。

賈璉此時騎著馬,心思覆雜而感慨。他再世為人,一醒來就看見了母親長臥病榻,自己靠著機靈讓母親在離開前將大量的人脈和嫁妝存到了銀號裏面。聯系了舅舅,小心翼翼的,一點都不讓人看出端倪,在母親走後,好好經營那些產業。終於在十六歲的時候,娶得了他曾經的妻子。

那是他悔恨了半輩子的女人,他們吵過、恩愛過、反目過。不足十五年的婚姻,伴隨著家族的興衰。最後,他不得不同意族裏的要求,在她即將病逝的時候寫了休書。他沒有辦法,因為他沒有後人。可要說到這個,他最有愧的還是這個女人。若不是自己胡亂,也不會在她身懷六甲的時候,鬧出那等子事情。小產也沒有養好不說,還著了道。

她一個人,在府裏頭兢兢業業的看著風流富貴。可每一次做什麽,都是為了自己。為了自己能夠日後接手榮國府的時候,能夠有底氣。可到最後呢?卻落到了那樣的結果。嫁妝耗盡不說,還落了一個不好的名聲。自己甚至都無法替她反駁,尤其是在父親被流放而自己需要依靠宗族過日子的時候。

一切都是自己對不起她。那些人……那些算計著他曾經可能繼承的爵位……算計著他的子嗣豐盈……算計著他媳婦的萬貫嫁妝……算計著,她死後的正妻之位。

想到這裏,他握緊了韁繩,好讓疼痛來緩解心中的憤恨。那是他就算到了老、死了也難消的恨。

高頭大馬,賈璉騎的穩妥。面冠如玉,一身紅袍很有一副公子如玉金輝滿堂之色。後面的轎子行走平穩,八擡大轎裏面的新娘一身紅妝很是喜人。不過,此時的新娘可不是剛出了門的那個。她煩躁的撩開蓋頭,看著手中的蘋果恨不得一口咬下去。粉腮朱唇,嬌艷似牡丹的小美女,一雙吊三角丹鳳眼兒,眉色生春看得出裝扮的人很會裝點。雖然粉彩塗的有些厚重,看不出原本皮膚的色彩來。但是卻不顯僵硬,倒是柔和許多。

女子姓王,名熙。天朝人士也!實際上,她前世今生和現在,都是天朝人。只不過,前世她是那有名的鳳辣子。一人攪和了整個榮國府,最後卻落下一個寒窗冷窟,血虧而亡的下場。死了後,還被負心漢給休了不說,就是女兒也從原本的嫡女變成了尷尬的存在。而那個男人,扶正了賢良淑德的小老婆,生了兒子竟然還活了不少年。

這讓她恨啊……不過,恨有什麽用呢?她轉世重生了,依然姓王,八零年代。之後就是恍然大悟,原來不過是故事中的人。莊周夢蝶蝶夢莊周,說的不過是一個辯證罷了。她本就是聰明人,加上條件好父母放羊的教養,到有了不錯的學歷和工作。

雖然是大齡剩女一枚,但是前世夫妻日子過夠了,倒是對那些事情沒了心情。更重要的是,她心中是有怨恨的。只是這種怨恨無處發洩,到頭來只能沒事挖坑寫紅樓同人來洩憤。

只是沒想到,挖了十六七個紅樓同人坑,就因為讀者的詛咒重返到嫁人的時候。一想起醒來後,發現轎外面念的禱詞,她就一肚子火。這好不容易離開了,竟然又回來了。不過,這倒讓她想起了,來的時候她是帶著金手指的。雖然說,這個金手指有些廢,只是一塊田黃原玉,拇指大小。但到底是貼身藏著,可以儲藏物件。她已經用念想看過了,裏面東西不少。不說是金銀器物,就是那些亂七八糟也是不少。只要等到入了洞房,看個明白就好。

想到這裏,她盯著手中的蘋果嘴角勾起一個嫵媚的笑容。

前前世,她恨的怨的都是這府裏的。她心心念念的人,最後給了她一紙休書。她是死了,卻因為死了而看得明白。那個無情無義的……

堂堂賈府,虧空無數。說的好聽是讓自己管家,還不是算計著她那半個王家的嫁妝。自己當年也是個傻的,爭風吃醋的,讓人看了笑話不說還勞心勞力不討好。

她此時一肚子的怨氣,有對於那個該死的讀者的,也有對於賈家的,更有對那個負心人的。她此時唯一的想法就是,騎驢看賬本走著瞧。她不是那個傻兮兮的王熙鳳,也不是看著血親就信的傻子。既然回來了,不妨將以前你們這些子小人欠我的,都還回來。

想到日後如何操作,她興奮地咬緊牙關嗓子中發出低沈的呵呵聲。這儼然要比寫文虐賈府更有感覺,不是嗎?

賈璉帶著轎子停在了正門前,聽著一群親戚朋友的吆喝聲,射了轎門用紅綢牽著走進正堂。此時賈母和賈赦坐在主位上,按照三禮叩拜後王熙鳳挺直了腰背進入洞房。金秤桿挑開了紅蓋頭,賈璉看著美艷的妻子,他依稀還記得那二十出頭時,那種風韻。他嗓子有些幹澀,微微低著頭坐在旁邊。王熙鳳也低下頭,她倒是沒有什麽害羞的。前前世那是跟人做了多年夫妻,前世那是網絡世界什麽都有。加上今天的妝容厚重,只要低下頭不吭聲別人就會認為你害羞。

撒了花生豆子,羞澀的咬了一口餃子說了個生。賈璉就起身換了衣服,準備出去參加宴席。而一邊等候此後的丫頭們,則紛紛上來幫王熙鳳卸妝。隔間的內室中,一大木桶的熱水早早就準備妥當。王熙鳳卸了妝,穿著一件大紅的中衣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,她突然發現這面半身鏡子竟然不是自己記憶中,嫁妝裏面那扇銅鏡。而是此時極其稀罕的西洋鏡。要知道,這種平面玻璃鏡子,據她寫文時百度的歷史,就是威尼斯哪裏也是要手工制作很長時間才能出一扇的。

一邊賈府的丫鬟看著她發楞,笑著道:“這是我們二爺特特給二奶奶尋得,昨兒晚上換上的。”

“他倒是個有心的!”王熙鳳勾起唇角,扭頭看看自己的臉頰和脖子,微微一笑起身扶著一邊的丫鬟的手:“你是爺身邊的大丫頭吧!別在這兒伺候了,我想你們也累得很,待會兒爺吃了酒回來說不得要鬧得。那會子才忙呢!現在歇歇吧!”

她盡量用著符合這個時代的語言邏輯說話,多年沒用了。就是寫同人,也是白話多一些。不過她並不擔心這裏的人看出什麽來。王家女不讀詩書,說話不好聽也是有的。

丫鬟聽了她的話,就當著是新奶奶排斥原本的大房丫頭。之前就聽旁的人說了,這個王家大姑娘是個慣會撚酸吃醋的。性格要強不說,就是自己的姑姑也是要讓她三分的。現在讓她們休息,怕也不一定打著什麽主意呢。她們也沒有走多遠,只是在門廳茶水哪裏等著。看看這個新二奶奶要做什麽。

王熙鳳扶著丫鬟的手進入內室,她準備先凈面。清洗掉臉上的粉彩後,她看著一邊的秋菊。那是她出嫁的時候帶著的大丫頭,一直都很忠心與她。只是當年她看著秋菊面容嬌媚,也是長的出水的那種。便生了不滿,等到被那人沾惹了,就打發了出去。現在想來,當時何必那麽傻。若是郎有情妹有意的,自己做個壞人……真真可笑。

她自嘲的笑了一下,然後開腔:“今兒晚上你們不要伺候了,讓她們來。你晚上帶人熬下夜,把我給二太太的衣服改一下,按照我那婆婆的身形來。這事情若是你能自己做,就別托了旁人的。我明兒早兒請安的時候要用。”

秋菊看著她,很是詫異。之前還說的,定要把好的都給了二太太,怎麽現在就改了。王熙鳳看得出她的好奇,抿唇一笑一邊脫衣服入水一邊說道:“這也怪不得你,就是我出門前也沒這麽想過。只是出門的時候,聽到我那伯母的哭聲,突然間想明白的。不管怎麽說,她都是我的正經婆婆。哪怕是個續娶的,也是我公公明媒正娶的太太。我那姑姑,雖看著在府裏是個人物但也管不到我頭上來。日後依靠我那婆婆的地方還多著呢。”

“小姐想的明白就好。夜裏我自己弄,不會讓人看出來的。其他的首飾頭面什麽的,也一並換過來?”秋菊原本是想勸勸自家小姐的。只是那時候小姐固執的很,有很是推崇自己的姑媽。她看著心急,倒也沒敢說什麽。

“那原本給我姑媽的金側鳳給我那婆婆,並上一對兒冰種的翠玉鐲子。其他頭面的,大的那套給我那婆婆,小的留下。我姑媽哪裏給她換上一個半翠墜藍的,我記得我嫁妝裏有。你私下取了就是了,別驚動人。”王熙鳳仔細回憶了自己曾經多次回憶的自己的嫁妝,確定無誤後,才開口說道。

“哎!”秋菊點點頭,開始給王熙鳳洗頭發。她一向做事情用心,王熙鳳身邊細微的都是她照顧。

王熙鳳享受了一會子被人伺候的感覺,突然有些心煩意亂。她看向一邊給她攪頭發的秋菊,吐聲問她:“你是個什麽主意?是日後擡了做姨娘還是怎的?”

秋菊被她問的手顫了一下,她心頭發苦。低著頭細聲說道:“這話頭本不應該在小姐婚事這日說,可是小姐說了我也不想瞞著小姐。我知道我的摸樣,原本仁大爺就想要還是小姐保下了我。我不想做那姨娘半主,只想找個下面的,莊子上鋪子上都成,做一個正經的當家奶奶。小姐若是能成全最好,不能……就打發我出去吧!”說到這裏,她的話語中帶上了哭腔。她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,王熙鳳聽得明白胸口的悶氣突然散了。她側身趴在木桶邊緣看著秋菊,伸手給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子:

“快別哭了。看著好姑娘哭的,會讓人心疼的。”她抿唇一笑:“我跟你說,你這個爺跟他爹差不多,也是個香的臭的都當作好的人。這俗話說,上有老子下有小子。現在看著人模狗樣的,日後如何還不曉得呢!躲著他些,若是他撩撥你就說已經訂了親了。你只等著在這裏陪著我三年,三年後我自放你出去。不過,你得給我j□j出一個,年歲小的董事的。橫豎就是那些子零碎,年紀小不怕。我們帶來的平兒就不錯,只是你跟她說清楚了。定要早早把親事定下來,我到時候也好有話頭推脫。”

“哎!”秋菊答應的幹脆,吸吸鼻子低頭笑著繼續給王熙鳳攪頭發。聽著她答應的幹脆,王熙鳳再次確認這丫頭就是不想那會子姨娘的。不過這麽看來,倒是那四個丫頭有了那麽些意思,不過也得看看再說。

換了一身幹凈的紅色裏衣,並著一件繡著鳳凰圖樣的紅色罩衫王熙鳳依靠在床頭,等著外面的酒宴結束。

賈璉回來的有些晚了,外面世家子弟多。相熟的不相熟的都要湊熱鬧喝上兩杯。不過他耍了聰明,讓人把他的酒壺換成了水,喝了兩壺就裝作東倒西歪的讓人送了進來。

丫鬟們看著自家爺被小廝扶了進來,連忙上前幫忙將賈璉扶進裏屋。王熙鳳此時正坐在床邊發呆,見著賈璉東倒西歪的被放在床上,她抿了下唇起身招呼那些賈璉的大丫頭上來給他整理妥當,脫了衣服鞋襪,擦了手腳抹了臉之後,才讓她們下去在一邊候著。

關上裏間的月亮門,下了垂紗簾子。她走回去就看見賈璉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看著她笑。

王熙鳳也不說話,漫步走過去,坐在四進拔步床二進內的小凳子上一雙鳳眼兒蒲扇著。看著這樣的王熙鳳,賈璉心下火熱,但是他此時有話要說的清楚。妻子當年就是因為自己不爭氣,才那麽拔尖的。他嘆了口氣,起身拉起那柔若無骨的手,臉上泛紅:

“我知道你定是知曉這府裏面的事情的,你跟二嬸子姑侄親厚。但是太太雖然是我父親續娶,終究是對我好的。我不求你同類,只是希望你能看在我們夫妻的情份上,若是受了委屈萬分別表現在面上,落了太太額面子。回頭,我必定會給你賠不是的。”

“二爺說這話……怪是讓人聽不明白的。”王熙鳳側身低著頭,鳳眼兒斜著瞅了賈璉一眼,語氣棉柔:“我是知道太太是二爺的繼母這點子事情不假,但也關系不到我那姑姑。姑侄親厚不假,可也關系不到我那姑姑。我日後,必然是要在太太面前立規矩的。再說,不管二爺說不說這些子的,我都是要孝順老爺太太在先的。哪兒來的受氣的說頭?倒不是我在這裏嚼舌頭,二爺還是遠著我那姑姑的好。”想到自己那個好姑媽,王熙鳳嘴角抽動了兩下。

看著她表情別扭,賈璉頓生疑惑。前世新婚的時候,他依稀記得當時自己交待說莫要管太太如何,只管著孝順二嬸便是。後來臨死回憶清晰,他就看到過妻子當時臉上這別扭的表情。只是一時沒在意,只是註重新婚大喜,倒是忘了。

“她是我二嬸,我小的時候母親身子不好也多虧了她照應一二,雖然後來多是妨礙了一些,可也是使得理解。畢竟我身子骨,年幼的時候,到底是比不上珠大哥哥的。但……你這話……說的倒是奇怪了。”賈璉想了想措辭,小心的看著自己小妻子那垂著眼簾的小臉,希望能夠捕捉到更多的細節。

王熙鳳擡眼皮看他,勾起一邊嘴角抽出自己的手,繞著絲帕:“二爺若是念著我那姑姑的好,盡管念著去。我可是念不得的。二爺說句不好聽的,這婚事我本是不願意的。但是奈何伯父伯母的左挑右選,後來被我這姑姑說通了主意。既然嫁了二爺,我也只能認命就是了。夫妻恩情的,不也是處處來的。只是這一事上,我那個姑姑可不是個好想與的。我可是要遠著些的,我那奶奶在世的時候可是慣會那後宅陰司的,據說可是全部傳授給了我那姑姑。都是看著會裝菩薩的主兒,這心還不知道如何黑呢。我雖然性子強了些,畢竟是我爺爺比照男孩兒養的。可我還是不想因此染了手,黑了心腸。”

聽到王熙鳳的話,賈璉突然間想到了尤二姐。的確,後宅陰司……當年若是王熙鳳沒有指桑罵槐的發出怨氣,而是如同二嬸一樣下藥裝菩薩……想到這裏,他心中苦悶。鳳兒歷來都是直爽的性子,不喜歡就是不喜歡。可卻從來不會用那些陰司手段的,就是那尤二姐的死,當時自己也認為她從中下了手腳。可直到她也走了,才慢慢想明白。尋死的是尤二姐,與她何關。為自己那樣盡心盡力後,最後被自己冷了心腸難道還不發洩發洩嗎?

王熙鳳見著賈璉不說話,只是彎彎嘴角低著頭。她在試探賈璉,這個賈璉同曾經的那個,看著其實沒多少不同的。這讓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機,男人多了去了……若是做了寡婦……她的嫁妝也夠她富裕一生了。

“其實……我也知道二嬸……”賈璉想到了母親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,他低著頭悶聲的說道:“你既然對我說這個,我也不怕你生氣。我母親的死……怕是同你那姑姑有些牽連的。只是苦的沒有證據,我只是怕了你信了她,親了她的。你我本是夫妻,我希望你我之間沒得嫌隙才好。可她終究是你的姑姑,我也不想你難做。當年,我身子弱的,多半也有她的手腳。只是她終究是為了珠大哥哥,為了她自己的兒子也是有情由。但是我終究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兒。眼下家裏……外面的,都認為我是個不成事的,整日不無整潔只知道跟販夫走卒稱兄道弟。酒肉不斷地紈絝。可我終究是不放心家裏這邊,才瞞了下來。三年前為了迎娶你,我特特求了林姑父在去年年前頭,給謀了一個五品的同知。不是幹拿俸祿不做事的,是走鹽運方面的。只是這事情,我沒敢跟家裏說。就怕壞了事,畢竟官職上已經同二叔相當了。”

聽著賈璉的話,王熙鳳有些意外。她擡頭直勾勾的看著賈璉,一時間兩個人竟然沒了話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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